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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月20号，下了入冬第一场大雪。</p>
前门的一家铺子门口，却火热火热的排起了长队，警察在大声维持秩序，每次放进去几个，龟速前进。</p>
等候的也没闲着，铺子旁边有秧歌队表演，那叫一锣鼓喧天，鞭炮齐鸣，人山人海，旌旗招展。</p>
“唉……”</p>
许老师表示郁闷，因为他不想好容易放天假，却跟个傻子似的在这排队吃肯德基。哦，还不叫肯德基，叫肯德基家乡鸡。</p>
大大的中洋文招牌，下面是熟悉的白胡子老头，老头******。</p>
这是你能戴的嘛？？？</p>
“我说，咱能换个地方么？柳泉居、大顺斋、都一处、同春楼哪家不比这强啊？这大雪天的就该叫笼烧麦，整碗羊汤，再来个糖火烧，哎呀……”</p>
“哧溜！”</p>
几个男同志口水都出来了，可惜女同志不为所动，唯曹影禁不住诱惑，“好呀好呀，我们吃完就去吃吧？”</p>
“你个叛徒，白疼你了，你就不能现在去嘛？”</p>
许非揉着她脸蛋，小姑娘哇啦哇啦乱叫。</p>
“非哥，咱来都来了，怎么也得尝尝。”刘贝笑道。</p>
“就是，这都排到中间了，不能浪费啊。”姜黎黎道。</p>
“听说肯德基吃不饱肚子，我们吃完逛一逛，下午继续吃。”李健群也学坏了。</p>
“诶，反正许老师请客！”濮存新道。</p>
“我从昨儿晚上就留着肚子呢。”梁贯华道。</p>
“同留，同留。”牛振华道。</p>
“这叫狗大户！”葛尤一锤定音。</p>
行吧。因为上次聚餐他缺席，一直张罗吃饭，今儿下雪休息便把大家叫到一块，结果赶上肯德基开业。</p>
我特娘不想吃开封菜啊！</p>
年代的代沟没办法。</p>
约莫排了一小时队，才轮到他们，警察招手：“来来，先进五个，别抢别挤！”</p>
刘贝在最前面，大长腿一跨，哧溜钻进店里，跟着是许非、曹影、葛尤、李健群。后面俩胖子痛不欲生，生离死别那出儿。</p>
一进大门，里面开着暖风，极为宽敞，有三层楼。</p>
布局跟后世差不多，实木吧台，站着漂亮的服务员。吧台上摆着几个罕见的收款机，还有一个贴着牌，上写：外汇、侨汇支付。</p>
后边墙上贴着食物牌，也是中洋文。</p>
葛尤等人眼花缭乱，正琢磨咋买东西，一哥们挤到吧台处，“同志，来两只肯德基！”</p>
服务员面不改色，笑道：“肯德基是我们的品牌名称，菜单上有店内所售的所有食品，您可以任意选择。”</p>
“哦，那给我来一个允指原味鸡，一个，一个……”</p>
“我们现在有特惠套餐，2块吮指原味鸡+鸡汁土豆泥+菜丝沙拉+小餐包，只需7.3元，您要来一份么？”</p>
那哥们直接懵逼，“来，来一份吧。”</p>
“好的，请您稍等。”</p>
他瞅服务员拿来个托盘，一把抄起来，跑到座位上等，把人家也干懵逼。</p>
然后旁边还有要筷子的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许非全程看热闹，道：“瞅啥呢，吃什么自己点去，又不是大锅饭。”</p>
“嘁，就跟谁不会一样！”</p>
葛尤有志气，咔咔上前，“那个，也给我来一份套，套餐。”</p>
“好的，您稍等。”</p>
跟着刘贝过去，“你好，我也要一份套餐。”</p>
“您稍等。”</p>
没真让许非付钱，自己结了账。</p>
李健群看了半天，觉得口味可能不太喜欢，道：“你点吧，我随便。”</p>
于是许老师一扫菜单，种类特别少，除了套餐上那些，便是面包、可乐、啤酒之类。</p>
没错，还是听装的京城五星啤酒。</p>
因为现在条件不足，很多原料得进口，受限于供应链，肯德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提供8种食品。</p>
一会还有正餐，他便要了两份原味鸡，一杯可乐，一杯七喜。</p>
五人挤到两张小桌子上，曹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鸡肉，随即瞪大眼睛，“嗯！嗯！”</p>
小姑娘单纯的味蕾，瞬间被垃圾食品征服，跟着又喝可乐，哇，人生美好。</p>
许非看她那德性，忍不住道：“孩砸，偶尔吃吃就得，正经的还得是中餐。”</p>
“不偶尔我也吃不起呀，太贵了。”</p>
曹影尝了口刘贝的土豆泥和沙拉，这个不咋滴。</p>
“你不有片酬么？”</p>
“被我妈拿去了。”</p>
“妈先给你存着是吧？”</p>
噗！</p>
几个无良成年人尽情取笑着小姑娘，以泄童年之愤。</p>
李健群没怎么动，就吃了口原味鸡，刘贝觉得还行，葛尤迅速消灭了套餐，摸摸肚子，“好吃是好吃，但没啥回味，吃完就忘。”</p>
“所以叫快餐么，热量高，没营养，除了变胖没好处。”</p>
五人吃了半天，剩下那几位才放进来，也是一人一套餐。</p>
女同志还好，男的差点，尤其这种三十来岁的老爷们，猪八戒吞人参果，连响儿都没有。</p>
牛振华、梁贯华俩胖子特委屈，悔不该听许老师的劝，奏是坑人的！</p>
………………</p>
大菊胡同相声队难得空闲，充分利用，吃完逛街看电影，末了又吃。</p>
地点都一处，那烧麦、炸三角和马莲肉，比肯德基强百倍。</p>
俩胖子一共造了八屉，每屉八个，肉馅香而不腻，肥瘦三七分，素馅清口爽嫩，皮薄的都能透出来。</p>
许非又打包了一些。</p>
饭罢已是傍晚，各自告别，许非带着李健群和曹影，来到西单的铺面。</p>
暖灯一开，橘黄色的光晕，似把寒气都挡在了外面。</p>
李老师第一次来，十分惊喜，“这个冷暖灯装的好，台阶加高的也不错，试衣间也很体贴……果然是行家。”</p>
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，坐在台阶上，指着一个空白地方，“那里准备放什么？”</p>
“我想摆张皮沙发，但成本太高，琢磨打张木头长椅。”</p>
许非翻出一个软垫扔过去。</p>
李健群垫在屁股底下，思索道：“木头的可不好摆，既要搭调又不能显得廉价，你有图么？”</p>
“在家呢，我给你画一个。”</p>
他找到纸笔，画了张草图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曹影翻了个白眼，托着腮帮子开始等。</p>
几乎全组都知道，俩人之间绝不能出现有关美学、设计、风格之类的物品或话题，否则就会没完没了。</p>
今天也一样，对材质、尺寸、样式，具体到上面的花纹，椅子腿是圆的还是方的，进行了激烈探讨。</p>
亏得有良心，记着孩子在旁边，研究了一会便达成意见。</p>
“行了，把这椅子摆上，就算大功告成，只等开张。”</p>
“我倒觉得我白捡了，这合伙人当的轻松。”</p>
“等设计春装的时候，有你忙的……”</p>
许非伸了下腰，环顾一圈愈发满意，“其实我也没功夫，张俪和小旭帮了不少忙，像那橱窗就是人家自己鼓捣的。”</p>
“我看她们跟你挺熟的？”</p>
“嗯，暂时租我房子。”</p>
“哦。”</p>
李老师毫无波动。</p>
自相识以来，她就觉得此人幽默，有才华，工作上极具共同语言，非常值得一交，但未有什么特别的念头——差了八岁呢。</p>
他就更没有特殊表示了，真是发自肺腑的尊重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可曹影不觉得，出于小孩子的直觉，偷偷撇嘴。</p>
许非叔叔，你到底有几个妖精女朋友呀？？？</p>
……</p>
简单看了店面，李老师搭公交回招待所，许非送曹影回家。</p>
待他回到百花胡同，老妈她们已经吃完饭了，一脸担忧的冲西厢努努嘴：“去瞅瞅。”</p>
“怎么了？”</p>
“白天出去了一趟，回来就在屋里吵，问就说没事，那像没事的样子么？”</p>
啊？</p>
许老师诧异，一直相敬如宾，孟光接了梁鸿案的俩人，居然吵架了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