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与君情难断(2)

蓝雪儿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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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大胆!”赵恒停住了脚步,怒视着香菱,指着她的鼻子怒道,“你可知你这是以下犯上?区区一个奴婢,也敢教训本王?”

    “奴婢不敢,奴婢不敢!”香菱慌忙跪在地上,连连磕着响头,她哭道,“奴婢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,情同姐妹,奴婢看着娘娘现在这样,一时难过心急,才会口不择言,求殿下责罚!”

    “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!”赵恒怒道,“本王不杀你,是看在你是潘江军府内过来的丫鬟,如若再敢犯上,定杀不赦!”

    “奴婢不敢了,求殿下宽恕!”香菱跪在地上,不敢起来,一个劲地磕头。

    她若不是着急害怕潘素雪就此死去,她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说出那些话来,那些话,别说是不受宠的王妃丫鬟说的,就是正受宠的宁水月,也不一定敢说出那些话来。

    香菱,自是抱着大不了去死一死的心态说的,她希望,殿下可以分给王妃一点爱,哪怕是一丁点。

    “起来吧!”赵恒没好气地道,“那只鹦鹉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才买回来两年而已,定然不会是老死的。

    “那鹦鹉病了,”香菱一边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,一边说,“病了好几天了,昨天晚上,被一只老鼠咬断了气,身子被啃得乱七八糟,落了满地的羽毛和一滩滩的血水,王妃半夜起来,看见地上的残肢,惨叫一声,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襄王府还有老鼠?”赵恒疑惑道,“看来本王得多养一些猫了。”

    香菱见殿下关心的事情,竟然不是王妃的病情,而是老鼠,她心中升腾起一丝悲凉,男人若是心里没有你,真个是就算你死了,他也不会心疼一下。若是有你,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,宠着爱着,不离不分,就算你要月亮,他也会想尽办法去摘下来给你。

    襄王殿下,他不就是如此吗?宁水月中了那么深的毒,麝香与毒蘑菇都用上了,他都能跋山涉水,去为她寻医问药。而王妃,病了两年了,他都不愿意去看她,哪怕是一眼。

    赵恒踏入王妃寝殿,望见她就躺在榻上,沉睡不醒,嘴里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:“赵恒,你好狠心,你……你薄情寡义……不,我不是心狠手辣的女人,不是……殿下,殿下,不要走,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佛经,我抄了好多佛经,手都起茧了……殿下,你要不要看我抄的佛经……我很听话的,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潘素雪胡言乱语着,深深地沉在梦魇中,不能自拔。

    “她这样睡了多久了?”赵恒转过头,抬眸望向香菱。

    香菱道:“两天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去叫大夫?”

    “大夫看过了。”香菱说,“大夫说,王妃的病是心结难解,心结若打开,便不会再病下去,若是心结不解,病情就会越来越重。”

    “心结?”赵恒转眸,望着那鹦鹉生前住着的铁架,道,“再去买一只一模一样的鹦鹉给她便是,这件事情,本王就交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!”香菱着急地说,“王妃的心结并不是那鹦鹉,王妃的心结是殿下您呀!”

    “是本王?”赵恒轻笑一声,道:“她不是因为一只鹦鹉的死而昏过去的吗?心结怎会是本王?如此弱不禁风!她谋害月儿时候,有眨过一下眼睛吗?难道本王心爱之人的性命,还比不得一只鹦鹉重要?”

    每每想起他与月儿不会再有承欢膝下的欢乐时,他便憎恶潘妃。

    “不要以此来要挟本王!哼!”赵恒说完,拂袖离去。

    香菱追出去,拼死跪在赵恒面前,扯住他的衣衫,嚎哭道:“殿下,您不能走,奴婢求求你,唤醒王妃吧,若是她死了,潘江军也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
    “她是病死的,潘江军怎会为难本王?”赵恒皱眉道,“走开,不要挡着本王的路。”

    “自从王妃进门,便遭受殿下的冷落,此事谁人不知?潘江军怎会一点不知情?殿下,王妃死了,对您有什么好处?奴婢知道,您恨王妃,恨王妃毁了月奴做母亲的权利,可是……她毕竟是您的发妻啊,俗话说,一日夫妻百日恩,即便是殿下不念此情,也要顾念一下潘江军的感受,王妃再错,罪不至死,月奴她还活得好好的,而王妃呢?每日郁郁寡欢,不得殿下倾心……”

    赵恒听香菱说了那么多,觉得也是那个理,即便是他对那个女人毫无感情,但是那个女人,是潘江军的女儿,面子上总要过得去,如果她突然横死,潘江军嘴上不说,心中也会生了芥蒂。他此时的地位,不过是父皇膝下众多皇子中的一个皇子而已,不好与朝中大臣结下深怨。这样的话,对他不利。

    “本王便去唤她一唤,她醒不醒,就要看她的造化了。”赵恒转身,来到潘素雪榻前。

    他唤道,“王妃,本王来了。”

    香菱躲在门外,望着坐在王妃榻前的襄王,心中百感交集。王妃好时,他从未如此亲昵地唤过她,现在,他终于坐在她的榻前,温柔地唤她一声“王妃”,她替她高兴。

    香菱双手合十,默默祈祷道:“王妃,求您快一点醒来吧,殿下他来了,他就坐在您的榻前,近在咫尺,王妃,您看到了吗?殿下他来了!”

    似乎是听见了赵恒的呼唤,潘素雪突然睁开了眼睛,她望着赵恒,泪如泉涌,她起身,道:“殿下,臣妾好想你,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潘素雪抱住赵恒,紧紧的,不撒手。

    赵恒任由她抱着,心却并不在此,他没有推开她,也并未做出亲昵的动作,身子僵持在那里,不动。

    潘素雪抱够了,伸出手,轻抚赵恒的脸颊,赵恒别过头去,躲开了,他道:“王妃,你醒了就好。不过是一只鹦鹉而已,我已经命香菱再去买一只相同的给你,你不必伤心难过。”

    “相同的?”潘素雪轻笑,“再买一只回来,怎么可能与它相同?生命没有相同的。殿下,那臣妾打扮成月奴的样子,殿下就会爱臣妾了吗?”

    赵恒起身,道:“本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,香菱,照看好王妃,不要让她到处乱跑,好好的,在寝殿修养!”

    “是,殿下!”香菱应道。

    赵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潘素雪眼含热泪,唇角挂着轻笑,她道:“殿下竟然说相同的,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香菱道:“娘娘,奴婢这就去给你买一只回来,娘娘不要太过伤心了。”

    潘素雪答非所问地说:“香菱,月奴喜欢穿什么样的裙子,她喜欢梳什么样的发髻,你去给我买回来,如果我打扮成月奴的样子,殿下一定就会喜欢我了,殿下说的,鹦鹉死了,可以买一只相同的,那我打扮成月奴的样子,他会不会就喜欢我了?”

    “娘娘……”香菱道,“不要这样作践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是说真的。”潘素雪眸光空洞又寂寞。

    “娘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不快去!”潘素雪冷然道,“得不到殿下的爱,我就去死!”

    “王妃不是答应过奴婢,不再去想殿下,我们养我们的山羊,过我们简单的日子,为什么娘娘放不下执念?”

    潘素雪颓然倚靠在榻前,发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,她的唇瓣惨白,没有一丝血色,眼泪划过唇角,流进嘴里,咸咸的。她道:“我发疯一样的想他,他却不愿多看我一眼。假若我变成月奴的样子,他一定就会喜欢我了!”

    “抄了那么多的佛经又有什么用?王妃,你醒醒啊!殿下他不爱你,他爱的,是那个叫做月奴的女人,王妃——”香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乞求王妃道,“放下吧,王妃,不要再折磨自己了,奴婢求您。”

    “香菱,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!”潘素雪的眸子转冷,瞪着香菱,她道,“去,买衣服和首饰!我要为他做改变,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!他之前从来不看我的,今天,他坐在我的榻前,温柔地唤我王妃,我们是夫妻,是夫妻对吗?香菱!”

    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王妃,因为一次意外,竟然又燃起对襄王的爱慕之心。

    香菱苦笑,她暗道:王妃,您为何还不死心。为何偏偏要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,您的尊严都不要了,竟要去模仿那个低贱的卖唱女,王妃,什么时候您才能死心?忘了殿下吧,他不会回头的,月奴把她的心攥得牢牢的,他哪里有空隙给你呢?

    这些话,她没有说出口,就按照王妃的意思去办吧,人就是这样,不见黄河心不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张耆找了一名大夫,交代好了之后,便带他去见宁水月了。

    大夫为宁水月诊过脉之后,便道:“您的脉象正常,并没有什么大碍,就是有些虚火,多饮些茶便可。”

    宁水月轻咳了两声,梨香会意,拉了张耆过去,悄声对他道:“你去问下大夫,月娘子的身体既然无碍,为何至今不孕?”

    张耆虽知道宁水月不可能有孕,却还是走过去,低声对大夫道:“月夫人的身体,是否适合怀孕?”

    大夫提高了声音,道:“夫人的身体很好,绵延子嗣不成问题,只需好好调养,太瘦了,养胖一点即可!”

    这些话,都是大夫胡诌的,他自然诊出月奴的身体被寒毒侵染,不会再有生育能力。张耆给了他银子,就是要他骗过宁水月,让她相信自己的身体无碍。

    大夫走了之后,宁水月对梨香道:“我现在很瘦吗?”

    “月娘子……确实瘦了一点点。”梨香道,“月娘子喜欢吃素,身材纤瘦,没有长一丁点多余的肉肉。”

    “那,今天中午吃香菇炖排骨,晚上也吃肉。”宁水月道,“这样就好了吧,一定会长胖的,到那时,我就可以为殿下怀宝宝了!”

    “不知羞!”梨香调笑道。

    “好你个死丫头,竟然敢嘲笑我,看我不打你!”宁水月伸手就去拧梨香,梨香笑着跑出了门,宁水月也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看,大夫诊过之后,就不胡思乱想了。”张耆摇摇头道,“可怜殿下的一番苦心哟!此事能瞒得住一辈子吗?”

    入夜,宁水月手中拿着史书,埋头研读,不知不觉来到后院厨房,她偶然听见厨房内传来议论声。便退到一棵树后,聆听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们家月娘子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吧?”一个粗使丫鬟说,“今天院里来了一个大夫,说月娘子太瘦了,要她养胖一点,月娘子就信了,天天要炖肉吃呢!”

    “是呀,可怜了襄王殿下的一番苦心了。”一个嬷嬷道,“那大夫怎会查验不出病情?定是被收买了,才会胡言乱语诓骗月娘子。”

    “唉,你说那潘王妃,也真够毒辣的,不但用了毒,还用了麝香!”一个丫鬟道,“手段真是狠辣!”

    “要我说,潘王妃也是一个可怜之人,从小在潘大将军府娇惯惯了,嫁进襄王府,却得不到襄王殿下的宠爱,哪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轻视与折磨?听说,潘王妃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呢!”

    “是吗?咯咯……”屋内传来嘲笑声。

    “都闭嘴吧,这样的话若是让月娘子听见了,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梨香突然闯入,呵斥他们道,“殿下好不容易才让月娘子放宽心,假若再因为你们多嘴多舌起了疑心,你们就罪该万死了!”

    “是是!都怪我们多嘴,不过,这是厨房,月娘子不会来这里的,梨香姐姐,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?”

    一个嬷嬷也说:“是呀,月娘子怎么会来厨房这种地方呢!”

    另一个嬷嬷道:“梨香让咱们闭嘴,咱们就闭嘴,不要多话!不懂规矩!”

    “梨香是月娘子身边的贴身丫鬟,梨香说什么,我们就听什么,都闭嘴!”一个小丫鬟也附和道。

    梨香道:“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这议论主人是非,定让小厮掌你们的嘴!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!”厨房内的丫鬟嬷嬷们纷纷附和道。

    宁水月怔在树后,半天没有回过神来,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史书,喃喃道:“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?我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,为什么会这样?不不,她们一定是在胡言乱语,我不相信。”

    宁水月偷偷跑开了,她冲进凉亭,扶着凉亭的木柱,低声哭道:“不,我不相信,我不信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自己去看大夫。”宁水月自语道,“我要知道真相!”

    “月娘子,月娘子——”

    院中传来梨香的呼唤声。

    宁水月擦掉脸上的泪水,转过头,道:“梨香——”

    梨香走进凉亭,舒了口气,道:“月儿,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,我还以为你在屋内读书呢,天都黑了,蹄髈汤早就炖好了呢,快回去喝吧!”

    宁水月强颜欢笑道:“想吹吹风,一边看史书,一边走路,不知不觉就来到凉亭了,现在可好,天也黑了,书上的字迹也看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月儿,这次炖的蹄髈汤可好喝了,不骗你,汤都熬白了呢,就像乳汁一样。还炒了新鲜的竹笋,你一定喜欢吃的!”梨香说道,“不用几日,月儿就会吃成小胖子的!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梨香说了那么多,宁水月只是毫无兴致地回了一个“哦”字。

    梨香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,也许月娘子知道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梨香,明日,我想去街市。”宁水月突然说。

    梨香道:“万万不可啊,这里是汴京城,谁不知道圣上已经下旨……月儿,你去街市做什么?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你的踪影,那是会对襄王殿下不利的!”

    “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街市,比如汴京外。”宁水月道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突然想要去街市?”梨香不解地望着宁水月,问道。

    “在这里闷了几年,突然觉得压抑,想去散散心。”宁水月道。

    “那月儿将此事告诉殿下了吗?”梨香问。

    宁水月摇摇头,道:“没有,我们当日去,当日回,不必告诉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好吧。”梨香道,“只有你我主仆二人同行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宁水月点头。

    梨香道:“那我现在就去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梨香离去,她思酌道:“此番前去,恐怕路上遇到不测,就多叫几名会武功的随侍,远远跟着罢。”

    梨香准备了些许银两和简单行囊之后,才回到宁水月屋内侍奉。

    宁水月早已吃完回了寝房,梨香惊骇地发现,桌上的炒竹笋许是动了几筷子,而那一盆的蹄髈汤,是一勺未动,上层都结了一层油膜。

    梨香心中就更加惴惴不安起来,月娘子,莫非是,知道了些什么?

    梨香进了宁水月寝房,疑惑道:“月儿,蹄髈汤怎么未动,不好喝吗?”

    宁水月摇摇头,说:“没有,突然没有食欲而已。桌上的汤未动,你喝了罢!”

    梨香见宁水月满脸倦意,她便道:“哦,那你早些安歇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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