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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其审案的手段来，东厂也是无所不用其极。张乔今日落在颜黎川的手里，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。他一下接着一下，仿佛刺下去的，只是一坨无知无觉的死肉，而非一个活人。
厉麟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，道：“颜公公，这犯人你要杀要剐，我其实并不在乎。不过，他今儿要是死在你的手里，回头延误了案情，责任你担得起吗？”
颜黎川闻言果然手中一顿，站起身来，幽幽看他：“大人，您这是在为难杂家啊。”
厉麟摆手，提高声音道：“公公别误会，我没有这个意思。只是案情，如今尚不明了，多杀一个人就可能损失一个线索。公公，若是真心为圣上分忧，为娘娘办事，那就该谨慎行事，不是吗？”
厉麟的官位在他之上，想要收拾他，本不是难事。但顾及到他的身后，还有一位恭妃娘娘，现在还不宜闹得太僵。
颜黎川闻言脸色变了一变，垂眸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张乔，叹了一口气，抽出一条白色的手帕，擦净匕首上的血。
“真是扫兴，这身子还热起来呢。”
他一副不尽兴的样子，用脚背轻提了一下昏过去的张乔，道：“堂堂北镇抚司大人给你求情，你小子命还真硬！”
颜黎川将匕首收回扇骨的暗格中，一甩长袖：“得，这犯人还给大人了。”
见他慢步而来，厉麟负着双手，挡在中央，纹丝不动。
颜黎川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，落在他身后那张素白的小脸上，不怀好意地轻哼一声。
至于吗？如此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，难道怕人给抢走了不成？
夏小星这次没有避开视线，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过去。
颜黎川很是意外，心道：这乳臭未干的小崽子，敢和自己瞪眼睛，哪来的胆子？
不过，他倒是生了一双好眼睛，浓黑如墨，如珠如宝。
夏小星并不是不怕，只是觉得此人太过心狠手辣，可能就是个变态。
面对恃强凌弱之人，越是表现得害怕，他们就会越来越放肆。
颜黎川从夏小星的身边，不紧不慢地走过，虚着眼又瞥了她一下，目光如钩。
张乔奄奄一息，被人抬了下去。
齐琅气红了眼，瞪向屋中众人，嘴里呜呜咽咽地发出声音。
夏小星忙走过去，把他嘴里塞着的棉布取了下来，谁知，齐琅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，愤怒道：“你们都是一伙儿的！别假好心了。”
夏小星摇头劝他：“你不要冲动，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。”
齐琅亲眼见到张乔受刑，如今，已是谁也不信了。
他突然挺直后背，直接往前一冲，用肩膀重重地撞向了夏小星。
夏小星毫无防备，猛地被他这么一撞，直接跌坐在地上，半侧身子疼得发麻。
厉麟脸色瞬变，抬腿就是一脚，迅速凌厉，只将齐琅踢出去老远。
夏小星揉着胳膊，忙说自己没事。
厉麟沉沉看她，没有伸出去扶，语气里莫名含着几分怒气：“站起来。”
夏小星堪堪站起，见他脸色铁青，忙为齐琅解释几句。他痛失亲人，又身陷囹圄，又亲眼看着张乔遭受酷刑，一时冲动也是难免的。
谁知，厉麟听了这话，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。
他走到齐琅的面前，抬脚踩住他的肩膀，冷冷道：“想死的话，我现在就把你交给东厂番子。”
齐琅瞪着眼睛看他，突然冷笑，满嘴是血：“我不怕死，不怕。”
厉麟脚下发力，俯下身子，一字一顿道：“我很快就成全你。”
齐琅亦是不服输地瞪着他。
厉麟冷冷看他一眼，继而转过身去，发现夏小星按着自己的肩膀，正缓缓往门口走去。
他命令她站住，见她咬唇不语，额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，似乎疼得很厉害。
厉麟眼尖，见她的左手臂无力垂下，怀疑她可能是肩膀脱臼了。
他伸手摸向她的肩胛，按揉她的肩膀，并无发现错位的骨节。
夏小星一动不动，想要喊疼，却又怕他再发火。“大人我没事。”
厉麟瞪了她一眼，抓住她的手腕，让她活动了几下。
没有脱臼，并不代表没有伤及筋骨，必须要检查看看。
厉麟带着她往书房的方向走去，夏小星挣脱不得，一双小短腿吃力地跟着，气喘吁吁道：“大人，您慢点成吗？”
他总是忽略她腿短的事实，一个人迈着大步，走路生风。
厉麟稍微放慢了脚步，待到书房门口，他轻轻推了她一把，推她进去。
夏小星重心稍有不稳，转身看他，见他也走了进来，还反手把门关上。
“把衣服脱了。”他突然开口。
夏小星当场懵圈，怔忡看他，没有反应过来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厉麟从来不开玩笑，此刻更是板着一张脸，又重复了一遍：“衣服脱了。”
夏小星惊呼出声，吓得汗都下来了。
厉麟轻蹙着眉，双唇微抿，不得不解释一句：“你的肩膀，我得看一看。”
这本是郎中该做的事，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。
夏小星连连摇头：“不用检查，我没事，什么都没有。”说完，她还逞强似的动了动胳膊，结果倒吸一口凉气。
厉麟没了耐心，不客气地伸出了手：“是你自己来，还是让我硬来。”
夏小星仍是摇头：“不行。”
她好歹是个姑娘啊，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前脱衣服……就算他不喜欢女人，她心里也别扭啊。
厉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，抓住他的衣襟，还未怎么发力，就华丽丽地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。
夏小星反抗无能，气得都要哭了。
他还真撕啊。
厉麟见她眼睛红了，眉头又皱了一皱：“我不会乱看的。”
夏小星立马挣了一下，却又被他单手按住，顿时脸颊涨红。
还用乱看吗？衣服都扯没了，还不是想看哪里就看哪里。
厉麟目不斜视，只盯着她的肩膀，为了方便，还将她左边的袖子扯了下来。
光洁的肩膀，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，肩窝处微微见红，摸起来还有点肿。
果然是伤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