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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麟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，想让人不去多想都不行。
他没有多留，招人反感，只问了几句话，便起身离开了。谁知，临走之前，沈皇后突然叫住了他，问：“厉贵妃她还好吗？”
厉麟脚步一顿，语气平静道：“贵妃娘娘一切安好，有劳皇后娘娘惦记。”
他看不清楚沈皇后的表情，但能看见她稍微点了一下头。
“如此最好……”
这话来得没头没尾，让厉麟心里起了疑惑。
她为何突然问起长姐？这是有意还是无意？
张嬷嬷见他站着不动，伸手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：“侯爷慢走。”
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从夏小星的身上略过，心里暗暗计较。
此人是谁，必定不是武阳侯的下属！锦衣卫之中，何时有过女人？
张嬷嬷见他们远去之后，回到沈皇后的面前，见她眉眼低垂，心事重重地样子，不由叹息：“娘娘，您这么逆来顺受，真的好吗？”
沈苏闻言反应了好一阵子，轻轻开口：“本宫还有反抗的余地吗？本宫是什么处境，嬷嬷您应该心里有数……本宫没什么盼头了，只希望圣上废后的诏书，早一点到来。”
张嬷嬷道：“娘娘何必如此。圣上若是想要废后，何必等到现在……厉贵妃那样得宠，圣上何曾有过要废后的打算呢？”
明眼人都看得出来，圣上对皇后娘娘，虽然无情，但是有义。
正说着话，青儿缓步进来道：“娘娘，外面又来人了。”
“谁？”
“恭妃娘娘。”
张嬷嬷叹息一声：“一个走了又来一个，也不知道打得是什么算盘。”
“娘娘，您想见她吗？”
沈苏想了想，才道：“来都来了，怎好拒之门外呢。让她进来吧。”
须臾，恭妃郑澜虚扶着颜黎川的手，慢步而来。
景仁宫的萧瑟冷清，让她大吃一惊，几年不来，怎么一切都变了模样。
当年，初入宫时，郑澜曾来景仁宫拜见皇后娘娘。
那时的景仁宫，气派奢华，院中皆是名贵的花草，屋内竟是精致的摆设。
颜黎川压低声音道：“娘娘，您瞧瞧那墙角的荒草，这里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。”
他以为自己捏准了主子的心思，却不知，郑澜此刻想得并不是这么一回事。她想的是，皇上重查八年前的事，为的是什么？厉麟又过来找皇后娘娘的茬儿，这又是为了什么？
沈皇后在宫中是个极其特别的存在，她不争不斗，不急不抢，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来，但是没人敢真的欺负她。
“别乱说话。”郑澜睨他一眼，站定脚步道：“一会儿，你就不用跟进去了。”
颜黎川闻言微感意外：“主子，您这是何意啊？”
“皇后娘娘不喜见外人，本宫一个人进去就好。”
“这……”颜黎川显然觉得不妥。
这么大的事儿，主子居然不让自己跟着，难不成是在防备自己？
“娘娘，那奴才在外间候着您。”
郑澜看他一眼：“你就这么清闲，去做你的事情吧。往后，宫里的事情，你少掺合，本宫有事会派人通知你的。”
颜黎川闻言眼神一变，忙点头应是。
近来，主子对他的态度，不冷不热，甚至还有几分嫌弃似的。
颜黎川不禁有些担心。
郑澜知道颜黎川立功心切，不过眼下，他在宫里呆着，反而不好。
人家武阳侯是奉了皇命查案的，他横拦竖挡的，只会惹来圣上的反感。
她好不容易，让他坐上了东厂厂督的位置，他不能给她丢脸。
张嬷嬷站在门口，迎接恭妃，她挺直腰背，眉眼低垂，脸上冷冰冰的神情，和当年初见的时候，简直一模一样。
张嬷嬷面相冷，站着那里，不言不语，直直地盯着郑澜，眼神十分骇人。
“老奴给恭妃娘娘请安了。”
郑澜不自然地微微一笑：“张嬷嬷，本宫有年头没见过你了。”
“七年。”张嬷嬷突然回了她一句。
自从，厉贵妃怀有身孕之后，皇后娘娘便以祈福之名，礼佛抄经，再没踏出过景仁宫一步。
郑澜心情略有忐忑，一步一步，慢慢走到殿内。
沈苏还是坐在帘后，遮住面容和表情，只露出单薄的身影。
郑澜抬眸看去，只觉她模模糊糊的，像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影子。
七年了，她还没忘记她的容貌，还能想起她初见她时，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本宫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，但宫里面需要热闹，需要其乐融融的气氛。本宫不能为圣上做到的事，本宫希望你们能够做到。”
郑澜一直记得这句话，那会儿她不明白，现在亦是一样地不明白。
“臣妾给娘娘请安，多年不见，娘娘您可好？”
沈苏淡淡道：“你们都问本宫好不好？本宫该怎么回答呢？一个潜心礼佛之人，无欲无求，没什么好，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郑澜往前走了半步：“臣妾听说，武阳侯刚刚来过……他那个人啊！”
她故意欲言又止，沉默片刻，才道：“武阳侯是厉贵妃的亲弟弟，如今在御前正得宠。臣妾今儿过来，不为别的，只是担心武阳侯做事没有规矩，对您说了不该说的话，又或是，为难娘娘您……”
郑澜说着说着，只用双手捧住心口：“娘娘，臣妾若是能为您做点什么就好了？”
听着这样情真意切的话，沈苏的内心毫无波澜，目光幽幽地看向郑澜。
她不是来帮她的，她是来帮自己的。
“你不用本宫担心，武阳侯没有难为本宫，他只是来问了几句话，仅此而已。”
郑澜知道沈皇后素来不屑和别人拉帮结伙，她也不屑于别人的巴结和献媚。
“臣妾明白，臣妾只是心里不太安稳。眼下这宫里不太平，娘娘又深居简出，对外面的事情没那么清楚。武阳侯查案这件事，其实都是厉贵妃撺掇挑拨的，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，非要翻八年前的旧账，还要拉娘娘您掺合进来。扰了您的清净不说，保不齐还要再给娘娘扣上一个罪名，才肯甘心。”